直播东京奥运会乒乓球混双决赛

无声的战场

屏幕的光在黑暗中微微颤动。比分牌上的数字像两座对峙的山峰——11:9，日本队领先。这是直播东京奥运会乒乓球混双决赛的决胜局，许昕和刘诗雯站在悬崖边缘。空气凝固成透明的琥珀，将整个赛场封存其中。

我忽然想起儿时水泥球台上那块凹陷。黄昏的光斜斜切过，父亲的身影被拉得很长。我们用的是一块边缘开裂的红双喜球拍，胶皮早已磨得发亮。球在台面上弹跳的声音很钝，“砰、砰”，像心跳被按进水泥里。那时不懂旋转、弧线，只知道要把那个白色的小球打回对面去。父亲总说：“球不能软，一软就输了。”

此刻屏幕里的球却软得惊人。许昕的招牌弧圈失去了往日的锋利，刘诗雯的反手快撕也慢了半拍。日本组合的水谷隼和伊藤美诚像两把淬火的刀，每一板都带着冷冽的决绝。10:6，赛点。许昕擦了擦额头的汗，那个动作让我想起父亲——在某个闷热的夏日傍晚，他擦汗时手臂划出的弧线。

发球。旋转。对拉。球在台面上画出最后一道白线，落地时轻得像一声叹息。欢呼声从屏幕那端爆炸开来，混合着解说员复杂的语调。而在这边的黑暗里，只有空调外机单调的嗡鸣。

我关掉直播东京奥运会乒乓球混双决赛的画面。黑暗中，手掌无意识地虚握，仿佛还握着什么。忽然明白，有些战场没有硝烟，却布满更细碎的伤痕；有些失败听不见声响，却在骨头上刻下年轮。父亲多年前那句话原来还有后半句——他说：“但人啊，得学会在软的时候还站着。”

窗外，城市的灯火连成一片微茫的海。我站起身，膝盖发出轻微的声响。像那个白色小球最后一次触台，轻，但确凿地存在着。